【免责声明】本文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,与和讯网无关。和讯网站对文中陈述、观点判断保持中立,不对所包含内容的准确性、可靠性或完整性提供任何明示或暗示的保证。请读者仅作参考,并请自行承担全部责任。邮箱:news_center@staff.hexun.com
“《破·地狱》的剧本很厉害,它让你哭,又让你觉得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。”12月8日晚,过往极少参加电影路演的许冠文,出现在电影《破·地狱》广州“尽兴而活”首映礼上,与广州观众亲切交流互动。
1942年出生于广州的许冠文,不仅是一位成功的喜剧导演、演员、编剧和制片人,也是中国香港电影产业的重要开创人之一。在《破·地狱》这部电影里,他饰演恪守传统的喃呒师傅文哥,“食古不化又倔犟”,与黄子华、卫诗雅等人都有非常精彩的对手戏。
在与南方+记者的对话中,82岁的许冠文虽然已步入杖朝之年,却依然精神矍铄,对电影仍充满了年轻人一般的热情。他条理清晰、妙语连珠地向我们讲述了演绎“hello文”这一角色的种种细节及心路。
这部电影,于他而言,也是一场人生的“破地狱”之旅。
以下内容为许冠文自述,根据对话实录整理。
《破·地狱》是幽默的正剧
大家都知道我以前是拍喜剧的,我一直想寻求一个新的突破。未来的喜剧应该是怎么样呢?新一代人已经聪明到,我一动你们就知道我想做什么,甚至还没动就能猜到我要怎么玩这个游戏。所以我很想做一些你们猜不到的,但想了很多年,都没有什么新的作品。
现在我想到了,未来应该是拍“正剧”,有意思的正剧——你猜不到它哪里藏着幽默感,但又自然地显现出来了。最重要的是看完这部电影后,你会觉得这个世界是美好的,你会开心,能觉得明天会更好,这才是喜剧。并不是从头笑到尾的才是喜剧。
《破·地狱》的剧本里有殡仪馆,有关于生死的话题,有很厉害的金句,能让你哭,但整部电影最后是开心的,是能令人觉得自己解放了,也看通了很多,自己“超度”了自己,这就是厉害的正剧。
我有时和导演聊天,会跟他说里面有几场戏可以搞笑一下。我和子华也会偶尔在对戏时忍不住提议说“这里可以搞笑”,但导演说“不要”,他都按住我们,不让我们去搞笑。
我和子华后来都明白了。我跟导演说,“你拿主意就行了,我们不会说任何东西了,按照你的想法去做,因为我知道你有一个梦,现在我们就来完成你的梦。”祖师爷保佑,你的梦破纪录了,我们知道会很好,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厉害。
“文哥”很像我爸爸
“文哥”很像我爸爸,我是按照我爸爸的性格去演的。他一辈子都不会跟我讲关于感情方面的东西,就像他永远不会称赞我一句。
直到他去世之前的一个月,我记得我开车和他去医院,他都知道自己不行了,他看着树叶说“这么快”,好像是说这么快树叶就落了。然后他回头看到我开车,说:“阿B(粤语中对孩子的昵称),你都算系咁啦(你也算是还不错了)。”
这就是他对我人生评价最高的一句话。
他永远都不笑,当然我知道他也疼爱我们。但我大学毕业时叫他来跟我拍照,他也就是拍一拍我,却不讲话,连“恭喜你”都不说,所以他那句“你都算系咁啦”,原来藏了那么多东西在里面。
他的形象就非常适合“文哥”,这个道士这么离谱,他对女儿说“你不应该问这个问题”,就已经很像我爸爸会做的事情了。但文哥和我本人是相反的,我对子女什么都说,开心时会和他们说笑话。我的感情会全部告诉他们,哪怕他们不向我表达他们的感情。
《破·地狱》入围第37届东京电影节,许冠文和片中的一双“儿女”朱栢康、卫诗雅在东京重聚。
扮演“文哥”是很好玩的。电影上映后,观众都觉得像看到了以前的爸爸,其实某种程度上不是因为我演得特别好,而是以前的爸爸都是这样的。
虽然我的个性和爸爸相反,但我是崇拜我爸爸的。其实每个孩子都崇拜爸爸。爸爸以前经常跟我说要读书,读书才有用,否则你一无所长,做什么都不行。他还告诉我很多做人的美德,比如做人应该公平,不要欺负别人,成功也不要炫耀自己,直到现在,我都觉得他这些话说得很对。
“天各一方难……见面”是跟父亲学的
我的爸爸妈妈是唱粤曲的。我在广州出生,从小就听他们唱粤曲,包括南音。
小时候觉得这些东西不好听,不时髦,那时我们都听“披头士”嘛。但几十年之后,《破·地狱》剧本要求我唱南音,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很熟悉南音。
我自己练习了几次《客途秋恨》(即电影里道生和文哥在茶餐厅里对唱的南音)之后,发现有一句“今日天隔一方难见面”,爸爸当年不是这么唱的。那个“难”字,我爸爸很喜欢拉长来唱。
我问过他为什么这样唱?他说那个“难”就是神髓,要拖一拖它,拉长了来唱。所以我就跟子华建议说,不如我们拖长一点,这个很好玩,我们就这样唱了那一段——因为我的爸爸和妈妈以前就是这样唱的。
“hello文”如有在天之灵,会很开心看到女儿“破地狱”
许冠文:《破·地狱》也帮我破了自己的“地狱”
让女儿(文玥)“破地狱”,到底是道生自己的主意,还是“hello文”让他做的呢?电影里没有明讲,这个要争执很久。
我一开始觉得是“Hello文”的主意,因为“Hello文”把道生当作搭档,连整家殡葬店的营业执照都给了他,甚至让他安排自己的丧礼,就等于完全信任他,当他是徒弟,让他一个人拿主意。这在某程度上也包含了对“hello文”子女的安排,先“超度”儿子和女儿,所以叫女儿去做“破地狱”,我认为应该包括在内。
但原来导演不是这样想的,导演觉得是道生自己拿的主意。这几天我还在想,究竟谁才是对的?
但我现在觉得导演是对的,如果“Hello文”是我爸爸,我爸爸会想到信任道生,会让他拿主意,但是未必会想到让女儿“破地狱”,让她得到“超度”。就算他想到这一点,他也不敢去做,他不会为此去得罪整个行业。
“Hello文”一辈子都受传统的影响,他做不到这么潇洒,所以一定是道生的主意。但是当道生真的做了这件事,“Hello文”如有在天之灵,就会很开心,“想不到他做了我想做的事。”
“子华应该拿金像奖最佳男主”
明年的金像奖有没有想过再拿一个男主角?没有,我经常觉得自己的演技就是这样了,我老婆整天都说“你这个死样”,我整天都是这个“死”样(笑)。
我觉得子华明年应该拿奖了。我看他演戏,这部戏里演得就像殡仪经纪那个“死样”,最初打电话过来时明摆着是骗钱的,“行街”(殡仪经纪)就是他这个样子。
包括道生后面的转变,他也处理得很好,有一些变化已经超越了之前的表演。我们香港有很多“高手”演员,我都很喜欢的,但是子华在这部戏里演得特别好。假如子华进了金像奖(最佳男主角)提名五强,我一定会给他投票。
饮一支红酒,庆祝自己的“破地狱”
在我冰箱里有一瓶红酒,是19年前我女儿送给我的礼物,上面写着“爹地,生日快乐,希望你再破纪录的时候大家再一起饮这支酒!”19年来,冰箱换了很多次,酒也换了很多瓶,只剩下这瓶酒还没有喝。昨天(12月7日,《破·地狱》成为中国香港影史华语电影票房冠军),我女儿问我,“今晚会不会开这瓶酒来喝?”
她知道我在想什么,“虽然这不是你导演和编剧的电影,但你可以自己决定喝不喝这瓶酒。”我想了1分钟之后,决定还是喝了这瓶酒。因为我“破”了“地狱”。
酒瓶上写着“破纪录”,这部电影我也有份的。以前我的电影也不是我一个人拍出来的,也有很多人帮助。现在有导演,有这么多演员陪我,就当我也完成了一个梦。好吧,今晚就喝了吧!
我女儿又问,“为什么决定今晚喝了它?我也有犹豫过你会不会喝。”我说,“喝了之后当我破纪录了吧!如果将来还能破纪录,那就喝第二瓶吧!”我喝了之后,“破”了自己的“地狱”。
每个人心里都有几个“地狱”要“破”,我也有。这些“地狱”可能是在我们心里郁闷了很久的事,可能是我们认为自己解决不了的事,可能是无法和他人言说的事。
其实拍完这部电影,我觉得我自己放开了很多,我会更留意身旁的风景。你记不记得那句台词?“我们人一出生就在倒数,与其担心什么时候下车,不如好好欣赏沿途风景”。
19年以来我一直在想,怎么样才可以破自己的纪录,但是我都没怎么欣赏沿途风景。我不会忘记电影,我要继续做电影,但我会多点留意沿途的风景,就是你们大家,还有我的家人。
他们每个人看着我都很开心,大家一起喝杯酒,这瓶酒分下来其实也就一人一杯,每个人就一口,但是那一口,就帮我“破”了“地狱”。
生命很短促,但在这个过程里,只要好好欣赏了沿途风景,就已经是“值回票价”了。
相关阅读
剪辑49版,导演陈茂贤:幸有黄子华,终成《破·地狱》
卫诗雅:《破·地狱》的“戏眼”,不可多得的演员
采写:南方+记者 刘奕伶 张思毅
拍摄:南方+记者 仇敏业
剪辑:南方+记者 杨奇四川期货配资